麋尔鹿

神仙给我一杯酒

【墙外之城】三十八

 【OOC】

祝你们情人节快乐,情人节就是要伪大三角。嘿嘿嘿。


 

 

光环底下有多少无奈呢?或是不堪?

 

傅菁越来越不喜欢自己的工作了。多少人爱她,喜欢她的容貌,喜欢她在舞台上的熠熠生辉,用她地身份来炫耀。

但她自己才知道,她也不过是下班要自己打伞等车,舞台上灯光一关,自己去后台脱下华美服饰的普通人而已。她不可能永远等着戚砚笛来接。总有一天,会没人来接。

 

而舞台?聚光灯下有多喧闹,人们的喜爱就有多热烈,大幕的阴影背后,就有多少世态炎凉。

 

但什么最重要,除了活着就是挣钱。傅菁总是在想自己和戚砚笛到底该算什么关系,她们有一种默契,叫你不找我,我也不找你。

 

 

是的,越来越有默契了。

有时候她觉得戚砚笛这个人自己是不认识的。没有相见的日子,她早就不再这么牵肠挂肚了。牵着手在夜里街上闲逛的时候,又觉得她该是这世上最懂自己的人呢?

 

不知道为什么这一年很短,或许是因为去年的冬天来得晚,今年冬天又很早。温暖的日子不多。但她也告诉自己要知足。

 

对啊,算什么关系呢。傅菁在一场很晚才结束的饭局回家的路上听着收音机里略带些杂音的广播。

会打这些热线电话的人,生活该是多有趣,又或者那么多心事没有去处啊?人总是喜欢对陌生人说心里话。

 

这出租车后排没有出风口,车厢里还是冷的。她想起来还是要问候一下戚砚笛。

 

 

-天冷了。

-是啊,冷到快下雪了。我在老房子里处理些事,这里要拆了。 

 

 

傅菁看着手机里的信息,晃动着手指想说点什么,说好的你忙吧,好可惜呀?还是问一点什么好呢?

这些天都没见面,是啊在一个城市见面似乎变得很难。而傅菁再也没有约她一起夜跑过。最初她是愿意的,甚至像回到校园时代那样,一起运动完,流点汗,还要各自回家的。


没有太多人的街头,两个人坐在人行道的长椅上聊聊天,时间好像就变得很慢,很快乐。平静的日子里爱情都让她开出苦涩的花来。

这个城市有她,即使转身各自回家的路,也是甜的。如果能在江边多吹吹风,便多吹一吹风。

 

 

-有什么我能为你做的吗?

-不用,何远山一会儿收拾好东西拉到我爸妈那儿就好了。你在干什么?

 

-我在……

 

 

我在车上,吃完饭回家。傅菁又不想说了。你在干嘛,你吃饭了吗?你睡得好吗?你快乐吗?

 

傅菁没有回复,过了很久,戚砚笛其实也没有追问下去。就像是一个陌生人的问候,中国人只是习惯了说“吃了没?在干嘛?”

 

她和戚砚笛,连架都不吵的。距离上一次面对面吵架已经过去太久了。戚砚笛流着泪问傅菁,自己是不是没有资格生气的?

 

无论晴天雨天,如果她很想要有个人送她回家,也是可以找到的。如果她想要收到一束鲜花也是可以收到的,如果她想要一个地方能够停靠休息,她也是可以找到的。

这一切都有,傅菁手捧着别人送的鲜花,拎着别人送的礼物。在自己家门口和戚砚笛拉扯。

 

恶语相向就像玫瑰上的刺,无情地扎向对方。

 

也有过很多次,大雨滂沱的夜,同样的炎炎夏日,她摸着戚砚笛背上的薄汗,亲吻她的脸颊,说了晚安之后依然听到她的呼吸就在耳边。

她后来,也没有执念于要拥有她。傅菁她什么都懂,没有谁可以拥有别人一生一世,她害怕所有生生世世的诺言。

 

时常听起同事们八卦哪个领导在外面金屋藏娇,听他们说采访的途中偷来的乐事,她渐渐变成了不接话的那个。她开始了沉默,不见戚砚笛的时候,一直告诉自己,是错的是错的,没有下次了,再也没有下一次了。

 

可是到了下一次,再见到她,还是贪恋那一点点的温暖,和这世俗中的别人给的不一样。

 

“现在哪个有钱的人不这样啊?”

 

 

傅菁手里留着一条信息,是总监发给她的。就是请傅菁悄悄陪他逛街,说是挑一件女孩子会喜欢的礼物。起初傅菁以为总监挑给夫人的,选着选着越来越觉得不对劲。

她看这个中年男子,倒是越发的会打扮了。

 

“嫂子生日吗?”

“啊?嗯对,诶呀平时工作太忙,这不是就挑个礼物,惊喜嘛……”

 

傅菁只是顺便笑一笑,夸他还挺懂浪漫。总监上个月就发过一条朋友圈动态,一家三口的照片,说祝孩子妈妈生日快乐。

 

 

她不愿意揭穿别人的谎言。那是她别扭的善良。谁的世界不是一圈圈的谎言包围起来的呢?

每个人都想突出重围,恨不得自己能看到世界所有的真相。然而大家真实的故事,或许都在孟美岐捉摸不到的电波里。

 

 

 

傅菁不喜欢放假,也不喜欢冬天。

不过没有谁能抵挡新的一年到来。

 

广电集团院子里的公车纷纷贴上了封条,她知道有一个假期到来了。

 

 

 

 

孟美岐就喜欢节假日,节假日活动多,外快也多。但是这个元旦可就不一样了。她终于也是要当甲方的人了。

 

这些年一直漂泊着,虽然她自己从来不这么觉得。她就一直想要有一台车,下一次,下一次就可以把妈妈接来,妈妈可以坐飞机来,开车带她出门去走走去看看,望望这个世界不一样的地方。

 

她从来没想过要在哪个地方安稳下来。大概她就是这世界上最轴的一个人吧,颠沛流离,是为了要忘记。

 

这是一年的年底,很多公司都要冲业绩。一大早孟美岐就穿戴整齐了,她要去逛车展,终于能自己付钱,整一个大件的。过去那么多美好愿望列成清单,一次次搁浅,放成遗憾。

 

过去的事,就让她过去了。那些遗憾她尽量不去想。从离开那个城市去到那么些地方,她就想明白了。

 

新的一年要来了,孟美岐希望自己的愿望都能实现。试着敞开心扉吧。万一会过得很快乐也说不准呢。

 

 

她和所有来看车展的人一样,听着解说员的“指指点点”,来这看车的人不多,看美女的抽奖的倒是很多,是在靠近了主会场她才真正把目光停留下来的。

 

傅菁穿着素雅的长裙在台上,这种场合自己见得多了,倒是没在这样的地方见过她。她的声音还是好听的,语速不快不慢。

主持人这一行,要是自己肯跑,那是不会很穷的。自己就是那个能挣钱的。没想到凌冽的她也会接商演。

 

 

孟美岐其实主持过很多次这样的展会,都希望台下的人能跟着起哄,热烈一点,显得主持人又号召力,热热闹闹的商家也满意,老板开心了或许红包给大一点也是有可能的。

 

原来所有的主持人上了台都一样啊。孟美岐却在闪躲,想要参加,又害羞怕被傅菁看见。她想了想,这有啥啊,自己是来买车的,又不丢人。巧了被人群挤着推向前。

既然来都来了,那就举起手来,她又开始期待,想要傅菁看到自己……

 

前面的人比她高,举起手来就挡到了她的脸。

傅菁手里拿着一个小玩偶,转过脸来看到人群里的孟美岐。她在下面踮着脚,使劲往上撑,就怕够不着傅菁抛出去的玩具。

 

 

就像是在人海里被找到一样,孟美岐笑了。她蹦起来挥挥手。

傅菁笑着皱起眉,大概是在问她你怎么来了。在这种场合遇到熟人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在任何场合都不是。

 

 

如果都不再落荒而逃便是幸运的事。

 

 

------这里是回忆-------

 

 

 

那个逃走的背影像一道霹雳划破傅菁寂寞的夜空。她了解戚砚笛,她知道,戚砚笛一定是来和自己告别的。和那次偶然遇到之后的平静不一样。烟花痛苦地绽放,转瞬即逝的爱情一模一样。

 

既然戚砚笛没有这个勇气,傅菁想,那自己前去吧。难道还会害怕谁比谁更惨烈吗?

 

或许戚砚笛还真是听进去了傅菁那天的话。

一直到当天了,傅菁都没有收到任何邀请。而那一整天,田田都在关心,但他也没找到傅菁,不知道她躲到哪里去了。

 

-老傅,你俩也没什么感情,你可不要坏人家好事。

-我是这种人吗?关我什么事?

 

傅菁去了戚砚笛带她去的山上吹风罢了,她想要冷个清醒,去,还是不去?田田的话像是一把刀扎在她的心上。

 

没什么感情?凭什么这么说。

这里很安静,除了公交车半个小时路过一次,就只有大风刮过的声音。她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那风吹在脸上也还是冰冷得让人疼痛。

 

 

是啊,没什么感情的,一时欢情,自己怎么就当了真?差点愚蠢到还想托付终身?

这世上没有人值得托付终身。

 

傅菁其实不喜欢参加任何人的婚礼,她也不是没有幻想过如果有一天自己穿着婚纱走在红毯上,但是她只能自己去走那条路,没有父亲把她的手递到别人的手里。

 

她对未来是真的有过期待的,她有在等,戚砚笛会帮她找线索,找到父亲。她想过,找到父亲,要好好抱抱他,看看他老成什么样子了,要像小时候一样坐在阳台上和爸爸一起看月亮,跟他说自己这些年遇到的人,成长的事。

说她和戚砚笛的事……

 

 

她小时候问过母亲,说万一她结婚的时候,爸爸都还没回来怎么办呢?谁牵着她的手去呢?母亲只是抱着她默默地心疼。

而今她或许是真的再也找不到爸爸,也没有往事可以说了。

 

或许唯一能说道的,是她怎么有勇气站在酒店里,看着门口戚砚笛和他的照片。天已经黑了,她戴上帽子走进去的,仪式已经开始了。司仪是她认识的,这个世界就这么小。大家都可以认识。

 

可是世界怎么那么大,两个人分开之后就好难遇到。

 

新郎是真的高大帅气,大概就是戚砚笛一直以来真的喜欢的样子。很快她就什么都看不清,大概想哭的时候世界就是这样变模糊的。

她从侧门溜进去,真好,座无虚席,谁也不认识。她躲在侧面和服务员站在一起。新郎还在台上说着什么话。

 

没有点才艺甚至不敢结婚,他还要唱一首歌。傅菁差点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然而音乐似乎刚落下,门就开了,灯光追到了门口,戚砚笛的婚纱盖着脸,她的父亲站得笔直,紧紧地拉着女儿的手。

 

 

一定是排练过很多次吧。

 

 

她的目光随着那束灯光一起,照在戚砚笛身上。老局长扶着戚砚笛一步步往前面走,好像是一个无比漫长的世纪。或许大家都看不清此刻戚砚笛的表情。但老局长默默抬起手抹眼泪。

 

何远山听着司仪的话紧张地向他们走去。

 

傅菁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到这里,他们热闹欢腾也好,或是在婚礼上上演人人都感动的戏码。一家人终究会是一家人,自己来这里又算什么?

朋友吗,她没有收到任何的邀请。

除此之外呢?

 

她只是假装来晚了没有位置,默默地和服务员站在一起,站在不会被看到的角落。灯光找不到她,人们也不会看向她,此刻她失去了所有的光环。还有给她庇护的,给她安全感的女人。

 

 

他伸手揭开戚砚笛的头纱。戚砚笛流着泪。每一个女人结婚那天都会哭,会突然舍不得父母。傅菁一直都不懂的,为什么要舍不得呢又不是以后再也见不到了。

可是此刻她大概懂了一半,真的迈出那一步,的确有一些人,这辈子再也不能相见了。或是再见到,也只能如同陌生人一样,散漫的无意地问候罢了。

 

 

 

“你愿意嫁给我吗?”

 

这男人的声音好刺耳啊,好讽刺的一个问题。都走到这里来了,为什么还要问这样的问题。难道还可以说不愿意嘛?难道还可以回头吗?难道可以突然扯掉头纱留下一堆烂摊子再让父母丢脸,在等他们来收拾吗?

 

戚砚笛不敢去想。上一次已经闹得鸡飞狗跳了。昨天晚上父亲特意叮嘱,说希望一切就这么顺顺利利的,再也不要出乱子了。他们本来就是该在一起的,这一天只是到来得有些晚了……

 

 

戚砚笛握着话筒咬着下嘴唇迟迟说不出话来。她怕自己一开口就是被自己狠狠嚼碎的字句。她怕自己说出不愿意。

 

傅菁说最不喜欢幼稚的人,却拿着马克笔非要在她的无名指上画一枚戒指。

“嘿嘿,戚砚笛,画上了我的戒指,那可就是我的人了。”

“对啊,那你可要对我负责。”

这一辈子啊,谁能对谁负责啊?

 

她记得一清二楚,她最大的缺点就是记性太好了。平平淡淡过这一辈子,就一件事一件伟大的事了,生活非要给她一点波澜,大概是人近中年,还会遇到爱情。像是一个惊天骇浪把她拍打在礁石上。

 

她恨透了爱情这件事。却要当着几百号人的面说一句我愿意。婚礼上的誓言句句听来都像生活跟她开的玩笑。

她恨何远山,为什么当初要出轨,为什么当初不说结婚就结婚了,为什么要有后来的遭遇,为什么自己要在山顶忍不住亲吻傅菁。

 

可她就这么亲手把每一件美好的事,都变成了无声的讨伐。

爱情、誓言、婚约、祝福和家,哪一件事不是世人渴求的事物。她都拥有了,都拥有过……

 

 

“我愿意。”

 

说完这三个字,她没有了任何力气。热闹的场景属于在座的每一位,都不属于她。

 

 

她十七岁就想象过,那是最早的萌动。万一自己以后和喜欢的女孩子在一起呢,千万不要到这样的地方摆个酒席结婚。一定要开着车去旅行,走到哪里想结婚就结了,想干嘛就干嘛。她不需要婚纱不需要誓言,她要和爱的人人心心相映。

 

她们可以吵闹可以赌气,可以没有举案齐眉的好故事。她可以坐在自行车后面放声唱歌,也可以骑自行车带自己喜欢的女孩子去吃她喜欢的小吃。十七岁的时候,未来好简单啊,只要去想一想就好了。

 

可是她后来真的遇到很爱的女孩子,却什么都没有给到她。

如今就像是要结个婚,给亲朋好友们看一看。

 

 

 

“欸?耶傅大美女,怎么没地方坐?来,我叫服务员加个椅子。”

被人认出来,傅菁还得收回情绪赶紧擦眼泪。她已经很低调了,只是站在角落里为什么都会被看到?

 

“谢谢了陈队长,没事我我就,就在这里。”

“哎呀你客气什么,来来来。”

 

傅菁不敢多拉扯,她怕被戚砚笛看到,她害怕万一目光交汇,自己要怎么微笑,怎么礼貌地点点头。她应付不了,接受不了。

 

“真的不用啦,我隔壁还有个场子,这几天好日子多,朋友都赶着趟,您先坐,我马上去那边……”她嘴里胡乱说着什么,说着要走,却又一直扭过头看。

戚砚笛要怎么才会看过来?

 

而新郎拉起她的手,款款深情地又诉说着什么?那一下子,傅菁突然觉得何远山是挺帅的,是一个温柔的人吧,会对她好的吧。

 

“我先走了,我一会儿再过来……”

 

 

她落荒而逃。跑得远远的,跑着跑着她笑了。怎么回事,怎么两个人真的彼此爱到这个地步?不敢见面不敢对视,不敢去祝福?两个人都只会做爱情里的逃兵,没有一个敢直面现实,没有一个敢与世俗抗争。

 

戚砚笛是她的英雄,是这个孤独星球上唯一接收她的寂寞的人。也只是低下头向年岁表示谦恭。

 

她突然意识到,是啊,这个人再也不能相见,再也不能拥抱了,再也不能赖在她的怀里撒娇,说工作好累不想起床。

她贪恋的好,不足她真实的万分之一。可那万分之一,也不再拥有了。

 

 

此刻她也不想要谁来接,她迎着风自己走回家去。如果真的有一个人,能给她快乐能保护她,也很好不是吗?

“祝你幸福,祝你幸福,祝你幸福……”

她一边走一边说,一边走一边说。

 

 


戚砚笛就如平日里给人的感觉一样,恬静地笑,所有的话都是何远山在说,所有的祝福她只是默默点头收下,她的目光飘忽不定。她想试一试,是不是还可以和之前一样,在人群中找到她。如今换自己在台上,傅菁在台下,她们是不是依然可以默契地对望。

 

那个夏天,傅菁主持的活动,只要有时间,能去的自己都去了。傅菁总是能站在台上一眼就找到她,不管她坐在哪里……

 

 

可是自己为什么就是找不到。要有多自私,回想要她来?

她也有紧张和担心,怕傅菁来,来了又要怎么样?怕傅菁真的拿着红包来对自己说“祝你幸福”。

怕傅菁喝醉了说不该说的话。

 

也怕她不来,怕她真的不爱自己了,连自己结婚了这件事,都无法再在她心里惹起波澜了。怕她心平气静地,就跟电视上地一样,与自己保持距离,又说一句“祝你幸福”。

 

 

但没有那些惊心动魄的场景,戚砚笛慌乱的心让她什么都看不见。她没有找到傅菁。

她把所有的泪都兜起来,台下那么多领导、同事、亲人朋友,还有何远山那在台下坐着的刚从医院接出来的老母亲。

这个婚总得结完。这场闹剧,什么时候才可以完?

 

 

她把思绪收回来,接过司仪手里的酒,一饮而尽。

 

“没能和她一起走红毯,这一辈子的遗憾。”红色的液体在抬头的一瞬间涌入,透明的泪才敢流下来。

那行吧,如果人这一生必须要这样的话。就安稳地过下去。如果人这一生必须有离散的话,但愿今日就是终点站吧。


何远山看着她穿着洁白的婚纱。这是他梦寐以求的。他觉得可以牺牲所有换来的。

戚砚笛和他之间隔着银河。昔日的小女孩,如今捧着鲜花,流着泪。在众人面前,她转过身,把捧花向身后抛去……


“我们从此各为宇宙吧。”

这束花若代表爱情,那么她希望自己,再也不要遭遇爱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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