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墙外之城】四十
【大型OOC】
我发誓今天是甜的，假一赔三
一路堵车过来，这个地方从来就没有畅通过。十多年了都是这样，高大茂密的梧桐树让这街道永远扫不干净。高校附近总是很多人，很多的年轻人。
戚砚笛想着，自己这个本地人，怕是不如傅菁了解这个城市。也不了解这里的人。她的童年就在公安大院里。
她还没停车就看到傅菁站在路边等了。
手里拎着鞋和衣服，穿着一件羽绒服裹得严严实实的。这个傻子脸都吹红了。看到这台熟悉的车就笑了出来。
“等久了吧？”
“没有，也刚出来。”
“你这一身火锅味道……”戚砚笛没忍住，按下了车窗，让喧闹的风吹进来。这里有夜市，是摘掉滤镜的人间真实。
“你嫌弃我？戚砚笛？那我可走了。”
嘴上那么说着，她老老实实系好了安全带。调了调座椅靠背。今天很不好啊，吃太撑了。
“谁敢呢？谁敢嫌弃你呢傅主播？你和谁吃的饭啊？”
“一个同事啊，你不是问了么。怎么回事戚警官？”
“你很少单独和同事吃饭啊，就问问你。男的女的啊？”
“男的。”
“哦……”戚砚笛发动了车，转过去看了傅菁一眼，一脚油门就轰走了。
傅菁就这么饶有兴致地看着那个女人假装毫无波澜，其实气鼓鼓地，手指无聊地敲了敲方向盘。戚砚笛倒是有脾气。
发过誓不会再因为这种事跟傅菁生气，如果傅菁要是真的遇到一个对她好的，自己也该欣慰才对的。
可她还是忍不住要多问一句。
“嗯…我认识吗？你们台里的。
“哈哈哈，逗你的，女同事啦。”
“哦，女同事。嘿？那女同事为什么单独约你吃饭？”
这件事很难，戚砚笛觉得，男的约她不好，女的约更不好。
“哈哈哈，今天我帮一个老朋友主持一下车展嘛，刚好她来看车，在车展上碰到。是另外一个部门的主持人。欸，你开车怎么不爱听广播？”
“我嫌吵。欸，那还是该送一下人家的，一女孩子，这大晚上的。”
“嗯，原来戚警官看上去冷冰冰的，倒是个热心肠。”
“傅菁，你就是故意的。哼！”
“嘿嘿嘿，你吃醋了？”
“没有，我哪有资格吃你的醋呢？欸你把蓝莓打开，有一盒我洗了的，你现在就能吃。”
“吃剩的吗？”
“胡说，我特意洗了拿出来的好吗！”
红灯亮了，戚砚笛扭过头看傅菁笑得那么欠揍，压根儿生不出什么气来。这家伙就是故意在这儿气自己。
“甜吧？”
“你拿这么多出来干嘛，不给家里留点儿？”傅菁拿了一颗塞她嘴里。
“你喜欢吃这些啊，我家里，平时也没人嘛。”
“嗯？何先生呢？”
“他忙他自己的呗，没事提他干什么？”戚砚笛张开嘴，等着傅菁自觉地投喂。
“那就，谢谢戚警官了。来就来嘛还带东西，那么客气。真是的……”
“嫌我客气啊？那行啊，那你有没有可以给我带走的呢？”
“我的心你带走一万回了，还不够啊？”
“不够。”
“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戚砚笛……”
她们可以这样你一言我一语争执到家门口，她们一直都是这样的。戚砚笛常问她这样的问题。
你要喝咖啡吗？我路过你们楼下……傅菁说不要。戚砚笛买了很多到楼下的时候，她已经补好了妆乖巧地下楼等了。
你最近有没有发现什么好吃的带我去好不好？傅菁说不知道，找不到。却陪她骑着摩托车吹了一晚这城市的夜风。照着巷子里地角落里的不起眼的小店……
你想不想见我？傅菁说我不想，我想你干嘛？然后把她抱在怀里，细软的头发在她的脸上蹭来蹭去，或是贴着她的背她的脖子。
戚砚笛不明白哪有人这样谈恋爱的，怎么会有这样的人。
她问傅菁，怎么这样谈恋爱的，这还怎么谈下去？说话气死人了。
傅菁没有回答她，那双眼在深夜里无数次静静地凝望却从不回答。都是失去过彼此的人。傅菁第一次见到她那枚昂贵的婚戒的时候，就知道，这个女人，自己只能安静地喜欢，不可以对她有要求。时间久了，便不提要求。
回归宁静，像极了最初漫长的等待，等那个路口的红灯，等在那里看到戴着白手套的女警察。是一种无声的期待，是她独自的时光里的安全感吧。是来自这个城市里的安全。
傅菁在等她上楼，戚砚笛磨磨蹭蹭还打开后备箱不知道搞什么鬼。
“怎么那么多东西？”
“今天陪我妈逛嘛，就给你买点东西啊，小袋的米和油，还有些水果和零食……你一个人在这边，又没有车，不方便。走吧，回家。”
戚砚笛这一年好像是胖了些，傅菁看她笑起来脸颊上的肉，忍不住凑过去亲了亲她。
她讨厌冬天，那样的暴雪天，可多么有幸，又在茫茫白雪里与她重逢。田田却说，她多么不幸。
女人的衣衫滑落，掀起一晚情爱欲火。她的手指在戚砚笛身上游走，之间从她的喉咙划到小腹，所到之处便是要像春日那样开出花来。
就是这样往来反复，傅菁总在想自己是对是错。戚砚笛面对她却也从来不提这一切是好是坏。她们贪得无厌，就贪图留在彼此身边的一点点温暖。
“这几天我好忙，你有没有想我？”
“才没有呢。”
戚砚笛裹走了全部的被子，冷得傅菁往她怀里钻。
“那你有没有一点点想我？”
“就没有。”
戚砚笛又往旁边挪远了些，就让她光着吧！
“戚砚笛，你再挪可要掉下去了。”傅菁坐起身来，一把拽走了被子。
反正两个人都光着呗。戚砚笛抢过被子来把她压在身下，还是要盖得严严实实的。
“你不说算了，哼！”
戚砚笛趴在她的胸膛，听她的呼吸，听她的脉搏。和墙上的钟，沉静地，时光流走……如果时间可以静止就好了，她和傅菁就这样呆着。天不会亮就好了，她们就没有离散，都不会变老。不需要打开门，面对这个世界。
戚砚笛不再说话，傅菁也不说，就这么静悄悄的，直到两个人的呼吸一致，直到她们的体温向彼此靠近。
“笛笛，你猜现在几点了？”傅菁亲吻她的额头和她的耳朵，这个女人的轮廓像像是被记忆的针注射在自己的心里一样。
“不知道。不想看。”
“那你，今天还要不要，回…”
“我不想。我就想在你这儿，傅菁，我那老房子估计过几天就要拆了，反正我们已经搬空了，把钥匙也交了。我可没有房子了噢……”
“怎么，难道你缺地方住啊？你到底回不回去啊？他不会找你吗？又撒谎今天值班？”
“你想我走？”
“怕给你添麻烦啊。”
“其实他最近回家都很晚，我知道，他有时候也没回家。”
“怎么了？”傅菁推了推身上这个人，压得自己肋骨都疼了。
“哎呀没怎么。应酬吧，打麻将。”戚砚笛一直不爱过多提起他。即使是以前，她也不爱和朋友多聊起
“欸，应酬和在外面过夜两回事吧？”
“他不在，我还觉得清净。欸跟你说个事，最近啊，市里破了一起案子，是十多年前的悬案。那时候我都还上初中呢，有段时间我爸他们忙坏了，那时候他叮嘱我妈必须每天接送我上学放学。说是一座桥墩底下发现一具女尸……”
还是清晨一个货车司机在那附近装货，吃早餐的时候跑到桥边撒野尿，以为是一个女孩子喝醉了，走过去一看，头上全是血。货车司机吓得转身就跑，找着电话报了警。没有随身物品，没有指纹，没有监控，还没有发达的DNA比对，没有任何线索……这案子就搁下了。
甚至等了一段时间才联系上这女孩子的家属。
不是本地人，在这里打工。父母得到消息赶过来的时候，已经过去一些日子了。
傅菁听得有些害怕。戚砚笛这人真是的，总跟自己说这么些事，明明知道自己一个人居住……
“笛笛，我有点怕。”
“诶呀不怕，怕啥啊，我在这儿呢。因为也不是本地人，在这边火化之后，二老带着骨灰就回去了，听说家里还有一个妹妹和弟弟。其实家属来过几次，就是希望这案子能查出来，把凶手抓住，十几年过去了，都没有任何消息。”
“然后呢？怎么破的？”
“半个月前吧，抓了一窝搞传销的，根据监控呢发现了一个男的，鬼鬼祟祟的，也出现在那里过。后来查呢，是传销窝子里一个女人的对象。神了，那女的又有病，警方就顺着线索也找着那男的。问他认不认识这女的，什么关系，你猜怎么着，那男的第一时间赶紧否认，说不认识，根本没去过那里。你说监控就在那儿呢，还能跑得了？就觉得很可疑啊，抓他们这件事根本没有公开。就跟那男的说了这件事，也说了那女的有病，建议这个男的去医院检查一下，也想再顺着这男的查点什么事出来。结果这男的一听，就急了，赶紧说跟那女的在一个黑赌馆认识的，俩人就好上了。他就求警察赶紧带他去医院检查啊，还是怕死怕得病。”
“跟你之前说那个有什么关系？”
“我爸的一个徒弟，当时就是办那个案子的人，十多年了没查出真凶，他心里其实一直都欠着那件事。刚好遇到这么一茬。可能是直觉吧，他就是觉得，要比对一下。翻出了档案调出当年那个人的照片，审问这个男的认不认识。这个男想了很久才说不认识。人家十多年的职业经验，一下子就觉得有问题。你想啊，十多年间不可能见过的人，哪里需要想那么久？除非有什么记得清清楚楚的事。就跟之前的档案来比对……后来还真的查出来了。”
那个女子深夜醉酒，回家路过桥边，正好遇到了赌钱输了的凶手。那时已经很晚了，街边的店铺都关门了，也没有人路过。一时歹意，他抢走了女孩子的钱包，立马翻了翻里面也没有多少钱，又倒回打晕了她，见她面容姣好身材不错，把人拖到了路边隐蔽的地方。趁她晕过去行猥亵之事。事后又害怕被抓，干脆抢走了她身上所有的饰品，把人姑娘，推下了桥。
“没推到河里，女孩子掉到了桥墩边的。那底下全是石头，本来就很偏僻，没什么人……”
“后来呢？”傅菁已经觉得脚底下都是汗。
“后来他承认了。还在他住的地方，找到了十多年前，那个受害者的身份证。就是钱包里的，他一直没敢扔。就藏着……”
“那受害者的家属现在知道了？”
“唉，你说，这人间啊，怎么那么多的悲剧。女孩子的母亲当时回去，就受不了打击，心里一直这么梗着，前些日子联系上，听说前几年已经病逝了。最近，他父亲知道这件事，听说也是，脑溢血，现在瘫着呢。你说，知道了又怎么样呢，真相大白又怎么样，也换不回来什么……”
戚砚笛说完了双手抱着头，看着天花板长长地叹气。
“傅菁啊，我以前吧一直以为，当警察，能够为民除害，像我爸那样。现在呢，也只是一个交警，好像觉得自己也没派上什么用处。还是你们做记者好，可以去前方，看看真相，替大家说说话。我有点后悔了，当时应该学医的。”
“记者哪里好啊，你以为我们能说什么实话？以为真的‘为你发现为你发声’么？你不要这么看低自己啊，你已经很好啦。你看你都协助破获了那么多案子了。”傅菁这下子倒是不害怕了。手从戚砚笛脖子底下穿过去，把她紧紧地搂在怀里。
“你要是遇到危险了，你会第一时间想到找我吗？”
“不然呢，我还有别的人能找吗？我当然找你啊人民警察！ ”
“嗯，我希望如果你遇到困难，能帮你的人很多，但是你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我。有事绝对不可以瞒着我。”
傅菁看着怀里这个人好认真的样子，心里莫名其妙地有些感动。她梦到过一次，就那一次。梦到自己被一个人追，一边跑一边喊，可是那个地方太偏僻，她跑不动了，后面的人越来越近，她才看清，是前些日子一直追求自己的一个男士。
她拼命地跑，但是面前很多阻碍。好不容易跑到了一个屋子里，看到一部电话。她熟练地拨打了戚砚笛的号码。
她想要说出声音来，却像是被扼住了喉咙。
“快来救我快来救我！”
她说不出话，后来的结尾也不记得。人时常能想起前一晚的梦境，但无论如何记不得梦是如何开始的，结局又是什么……但她一定是本能地，要找戚砚笛。
“傅菁，所以，有时候我知道，是不应该，可是我不想让你一个人。我会担心你，会想你要是回家停电了怎么办，马桶坏了怎么办，灯坏了谁来给你修。不过呢，我在又怎么样，我也不会……”
戚砚笛说到这儿才觉得心里松了一口气了。有什么大不了的呢？伸手拿来电话，刚才有条信息的提示音让她很心烦。
-我今天晚上不回家了。他们说玩通宵，你锁好门先睡吧。晚安。
她觉得少有的轻松，像是溜出压抑的城门之外，换了一口气。
“几点啦？”傅菁只要躺着，说话的声音就是懒懒的。
“十二点过了。”
“嗯，那你今天…”
“我不走了。我陪你。”
“那去洗洗吧？不太…不太舒服。”
“好~你饿不饿，想不想吃夜宵呢？你都说我胖了，可是我想吃……老傅，我想吃…”戚砚笛觉得自己肚子发出些和谐的声响。
“不要压抑自己的天性！吃！”傅菁说起吃的反应倒是很快，立马掀开被子下了床。
和爱的人在温馨的屋子里吃一餐夜宵，多奢侈。多少人只是想吃饱饭，睡好觉，穿得暖。
或许一辈子没有非凡成就，也只愿，健康快乐。